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铁原的最后一个愿望

陈生桃悍然切断与中州的贸易往来,转而与公然造反的北原结盟,终于让皇帝宝座上的王淦忍无可忍。

也许王淦愤怒的原因就在于,他可以接受百里氏的反叛,因为百里氏掌控北原日久,是旧朝皇帝亲封的镇北王,不仅手握重兵,还有狼骑这支可以自由穿梭百万大山之间的异兽军团,他王淦惹不起,因此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。而陈生桃一介文官,不过一臭书篓子而已,竟然也敢公然反叛自己,那便是对他王淦的大不敬。

盛怒之下,王淦胖手一挥,御驾亲征!

……

秋去冬来,过了新年后的第一场雪,终于还是下了。

百里大枪赤着精壮的上身,在院中一趟一趟的练着刀。入了武夫境后的最直观改变,就是不再畏惧寒暑。过了一个新年,他又长高了几分,已经有了些成年男人的武勇模样。

姬凌岳手持一把厚脊大剑来到场中,对着百里大枪招招手,道:“傻大个,来!陪哥哥过两招。”姬凌岳也长高了几分,只是脸上还有些稚气未脱的样子。

百里大枪没有跟他废话,右足一顿,旋身扑向姬凌岳,连山刀划着近乎完美的刀圆劈斩而至,漫天雪花被刀锋绞起,随风乱舞。

“好刀法!”姬凌岳畅快地大叫一声,不退反进,在刀锋近身的刹那迅速翻滚,手中大剑格住连山刀的劈斩后,顺势一掌推向百里大枪的胸腹。

百里大枪一斩不成,双臂交错挡住姬凌岳的推掌,卸掉对方掌力后,反手刀借势撩斩,直奔姬凌岳双腿之间而去。

“没完啦!”姬凌岳见百里大枪似乎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命根子,闪开后恼羞成怒地大叫一声,拖着大剑急奔几步后绕至百里大枪身后使了个就地十八滚,巨剑贴地斩向他的小腿。

百里大枪嘿嘿一笑,高高跃起让过剑锋,双手持刀以刀尖向姬凌岳的肩头一挑。而姬凌岳双腿一较力,身子在雪地上拧转如龙一般,让过连山刀后一脚蹬在百里大枪的屁股上。

百里大枪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,皱眉问道:“你这都从哪学的招式?”

姬凌岳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滚满的雪,嘿嘿一笑道:“哥哥我这招兔子蹬鹰专门为你设计的,厉害不?”

百里大枪撇撇嘴,抖了抖连山上的落雪后归刀入鞘。

“厉害厉害!姬哥哥的兔子蹬鹰最厉害!”一个五六岁光景的小男孩站在回廊下拍着手大叫道。

“小山河,过来!哥哥教你用剑。”姬凌岳朝小男孩温柔的笑了笑,招呼他下来玩儿。

“那还是算了吧……”小男孩咬着手指头犹豫了一下,小声道:“我还是觉得大枪哥哥的刀法更厉害。”

“哎!你这小子!找打!”姬凌岳被当场羞辱,佯作生气的样子朝小男孩疾行几步,吓的铁山河“咯咯”笑着跑回了房内。

百里大枪看着铁山河娇小的背影,一丝暖意从心头泛起,不由得怔住了。

“又想你的铁大哥了啊?”姬凌岳拿起百里大枪的衣服走过来扔到他身上,问道。

百里大枪无声的点了点头。

“告诉你件事。”姬凌岳紧了紧衣裳后说道:“撼岳营的主将,卫道钏还活着。”

百里大枪迟疑了片刻,而后问道:“铁大哥的主将?”

“以前是。”姬凌岳扛着大剑走向回廊,大声道:“现在的卫道钏是北原商队的大总管,比以前可风光多喽!”

……

午后,之北城。

百里大枪打听了好久,终于找到了北原商队的驻地。

说是商队驻地,但从守备规模来看,说是军队驻地也不为过。高头大马的北莽骑兵列队在驻地内轮流巡视,如有胆敢靠近驻地的,便会直接大声驱离。

“那小子!商队驻地,生人勿进,速速闪开!”一个伍长模样的骑兵发现百里大枪在这站着很久了,遂纵马前来质问。

“我想找一个人!”百里大枪语气尽量有礼貌一些。

“找什么人?”骑兵不由得生疑。

“卫道钏,卫将军。”

“这他妈什么名字?真难听,没有这个人!”骑兵呸了一口笑骂道,见百里大枪眉头微皱,骑兵不禁怒从心来,他用马鞭指着百里大枪骂道:“你再敢皱眉,我打杀了你。说了没有这个人!”

百里大枪犹豫片刻,忍下了捅死这个人的冲动,他微微躬身,转身离去。

返回姬家别苑的路上,百里大枪听见身后有马蹄声,遂策马在一旁等待,让他们先过去。如今整个青岚州已经进入战时状态,与中州交界处整日打得不可开交,官路的使用权自然是军人优先,真要军情紧急还有人挡路的话,一刀斩了都没地方说理。

百里大枪自然不怕打架,但少一事总比多一事要好。

风雪中,那几名骑士在百里大枪身前勒马停住。百里大枪见这几人御马手段高超,不由得心里暗赞一声。

“这少年,是你要找卫将军?”为首一名骑士问道。

百里大枪点点头。

“那跟我们走吧,卫将军在前面不远处等你。”那骑士说完,根本不待百里大枪表态,与其余几人策马便走,毫不拖泥带水。百里大枪尽管一头雾水,但还是抖抖缰绳,跟了上去。

……

“如果卫将还活着,帮我把这块军牌交给他,告诉他我老铁第一次违抗军令,就是没有活着回去。”——这是百里大枪答应铁原替他做的最后一件事。

风雪不仅没有停的兆头,反而愈发大了起来,百里大枪戴上兜帽,阻挡着刮向眼睛的雪粒。骑行大约小半个时辰,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小亭子出现在眼前。亭子里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男人坐着,手中端着一个铜制的暖手炉,笑容清浅地望着百里大枪道:“我就是卫道钏。”

百里大枪干净利落的纵身下马,径自向亭中走去,一旁侍立的亲兵刚要伸手拦阻,被卫道钏轻轻唤住,他仍旧笑容不变的看着这个少年,看着他大步迈入亭内,将一块铁牌搁在面前的石桌上。

“铁大哥说,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违抗你的军令,就是没能活着回来。”百里大枪扔下这句话后,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话已带到,告辞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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